主持人:欢迎回来,前面说到在韩国打工的张国良听说家中滞销了10多年的空竹,竟然被人们一抢而空,迫不及待的辞职回到国内。就在老张回来的第二天,家里来了一群人,这帮人被老张称为“嗡友”,所谓的嗡友就是玩空竹的人。老张这才知道,他在韩国的日子里,北京市政府大力提倡普及民间文化,很多公园甚至专门开辟了空竹表演园,嗡友一下增多了不少。
展示:空竹的群体表演
头顶顶空竹表演
解说:让老张意外的是,也正是因为自己出国打工,反而意外推动了空竹的销售。
同期:妻子:他去了韩国,一些空竹的爱好者,就过来怕玩不着他的空竹了,然后都过来,那会儿全都一下子销光了。
同期:张国良:因为北京市做空竹就我一家。我不做了,那肯定的,他不做了,他走了,他上国外了,原先可能想做的话慎着点,跟你讨价还价,现在没有余地了,我就这点东西。
主持人:老张没有想到,自己祖辈三代传下来的这门手艺,眼看着就要没落了,竟然又有了这样的转机。要知道,为了空竹,老张可是苦苦支撑了十几年。
解说:1990年秋天,妻子发现张国良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去上班了,在妻子的逼问下,张国良这才告诉了妻子实情:自己早就辞职了。听完他的话,妻子气得半天都不说话。丈夫在一家大型建筑公司工作,收入稳定,活也轻松,怎么说辞就辞了呢。
同期:张国良:那相当不乐意啊。那会儿来说你有一个工作算铁饭碗啊。好,你丢了铁饭碗,一点着落没有,我们家俩孩子啊。就是说你得生活这块有一定的着落,作为这块来说一点谱都没有,生计这块、生活这块怎么解决?
解说:辞职以后,张国良就整天蹲在家里做空竹。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,突然间要辞职做空竹呢?其实原因再简单不过,因为这一段时间,张国良发现一直很硬朗的父亲突然得了重病,卧床不起。
同期:张国良:其实那会儿,咱们说句不好听的就让父亲安心一下,给他一个开心丸吃。怎么着我从小跟父亲学的这个手艺,怎么着也不能让它在我这块失传。
解说:听说儿子辞职做起了空竹,年过花甲的老母亲是几分欢喜,几分忧。
同期:张国良妈妈:我想,他爸爸跟他爷爷留下来这点手艺不能失传,我就说,行,可以。我有多大能力就支持你多大,你就踏踏实实做吧。就这样的。
解说:张国良生在空竹世家。爷爷张瑞如是制作空竹的高手,年轻时琢磨出了双轮空竹,在北京的庙会上特受欢迎。父亲张宝全继承了爷爷的手艺,又对传统空竹的外形进行了创新,制作出双轮多层空竹和异型空竹,发出的声音效果各异。老北京抖空竹的,都爱买张氏父子的空竹,久而久之,“空竹张”便被叫开了。 上小学时,张国良就跟父亲学会了做空竹。就在张国良辞职做空竹不久,他的父亲去世了。
主持人:说到这儿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空竹,空竹,以竹木为材料制成。实际空竹的叫法特别多。你像什么响闷葫芦啊、扯铃啊、抖牛啊,很多很多,每个地方的叫法都不一样。空竹早年是宫廷玩物,人们爱玩空竹,不光是因为他好玩,早期的单轮空竹形似葫芦,念出来就是“福禄”?罩窦鄹癖阋,入门较快,精通却难。在那个没有电视和网络,也没有卡拉OK的岁月里,空竹为许多人带来了无穷的乐趣。
解说:重操父辈的旧业,刚开始,从选料、制作到出售,全靠张国良一个人。一只普通的空竹,外行人看似简单,从下料到完成却要经过十几道工序,而且其中还包含着声学、物理学、数学等科学原理。
同期:张国良:从一开始拆板、剌竹筒、剌竹片,然后内粘、外粘、修口、上麻、磨口、扣盖、车轴、上轴,然后还要灌胶打磨,再加上装饰,整个过程下来要经过17道工序,还不加上配杆。如果再加上配杆正好18道工序。
解说:因为制作工艺复杂,往往一个空竹要做几天,费时费力,所以最便宜的也要10多元钱一个。租不起门面,张国良只好每天带着自己的空竹到龙潭湖、陶然亭公园等地摆摊。甭看抖空竹在北京历史悠久,可“文革”开始后就没人玩了。运气好时能卖出四五个,但更多时候是一天不开张。
同期:张国良:尤其年轻人根本不知道它叫什么,这是什么?拿起来一看。尤其单头的空竹,他以为是盖的图章呢,他不知道是空竹,所以说推广起来相当困难。
同期;张国良母亲:我那会儿一个月才五百来块钱的工资,我还要自己家生活,还要给他。到以后他的孩子上学,我还得要考虑孩子上学的学费。就觉得孩子为了做这点空竹,把工作辞了,他够辛苦的、够艰难的,不管我想什么办法都得支持他,把钱给他。哪怕我自己吃点次的,我也得要支持他。既然他喜欢这行,做母亲的,你要不支持他,谁支持他啊?
解说:空竹没有卖出去,可是张国良的木工手艺却在通州出了名,很多家具厂家都高薪邀请老张加盟,可是老张却不为所动,他仍然坚信自己的空竹一定会有出头之日。
同期:妻子:其实他心灵手巧干什么都可能会比这个,从经济角度上比这个要强。
同期:张国良:反正怎么说呀,因为我这个人看准了一件事我是绝对走到黑的人。所以说她拦我也拦不住。那怎么办。克荒芩衬憷窗桑敢飧删妥约焊扇。她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同期:妻子:我当时也是这样想,我觉得就是爱好不能和工作同等。那会儿挺难的,我觉得在吃饱穿暖的时候才谈兴趣,这是最基本的东西。
同期:张国良:你甭说她脾气好,换一个脾气再好的人她肯定也会反对的。她唠叨就让她唠叨去呗,那怎么办啊?也没有办法。但是我这个人,看准了一件事我一定要做到底。所以说她拿我根本就没有办法,我不会说她跟我吵几句,或者说她天天跟我这儿唠叨,我就不干了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
解说:守着一堆空竹,家里最穷的时候连100块钱也拿不出来。老张还是夜以继日的研究他的空竹,整个过程所使用的工具,最现代化的也不过是打磨机而已。这里的一切几十年都没有变过。52岁的张国良,守着北京城唯一一个手工空竹作坊,守着最原始的传统手工艺,一守就是整整14年。
主持人:14年的辛苦付出并没有换来张国良期待中的空竹盛市,怎样才能让古老的空竹在玩具产品如此丰富的今天让更多人喜爱呢?看着眼前的象棋空竹,张国良心里灵一闪。
主持人:象棋空竹的成功,让老张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滋味,空竹虽说是咱老祖宗的宝贝,但也得讲究创新,得想法子开发新品种。为了提高空竹的品质,张国良开始从原料下手,他运用了红木、紫檀等高档木料,并在制作中加入镶嵌、雕刻等工艺。研制出了一系列即可珍藏、观赏又不失空竹本来玩法的创意空竹。
展示:2组不同的创意空竹展示
解说:2008年,北京奥运会召开在即,老张琢磨着一定得做个有纪念意义的空竹。说干就干,耗时数月,张国良的 “奥运空竹”诞生了。这是一个重16公斤、具有165个哨的巨型空竹。它的正面图案为长城和天坛,背面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会徽标志。
同期:张国良:我认为不管哪样民间手工艺也好,还是什么也好,传统的东西该保留是保留,但是也应该在传统基础上去发扬光大的,如果死抱着过去传统的东西,一概不去创新,不让这个东西跟社会去融合的话,那它就是灭亡,它只能最后进博物馆了。
解说:2007年,张国良当选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空竹制作传承人。这一年,年过半百的张国良带着他的空竹走出了国门,到澳大利亚参加了“北京风情舞动悉尼”活动。在悉尼,张国良亮出了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——抖空竹。抖着空竹从市政厅走到唐人街,引得路边的澳大利亚人目瞪口呆,掌声不绝。
同期:张国良:人山人海的,挤都挤不动,它那儿全是警察维持秩序。我们走一段以后,在一个地方要做一个圈,然后进行表演抖空竹。那外国人,尤其那块咱们华人也比较多,一看空竹抖的这么好,都特别兴奋。他们最喜欢什么?空竹抛高,扔的挺老高,然后再接住,特别受欢迎。
主持人:经过老张这四五年的不懈努力,他的空竹生意日渐红火,可是做空竹是民间手艺,做一个至少得7天,费劲儿不少却挣不了大钱。先后有上百人跟张国良学做空竹,现在留下的只有3人。 老张的心里很不踏实,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了,虽说带着几个徒弟,保不准那天也不干了。这种家传的手艺还是得留给自家人,谁呢?当然是儿子。
解说:老张的儿子23岁,在北京站工作,虽说早就跟父亲学会了做空竹,但对空竹却没有太大的兴趣。儿子有朝一日能否子承父业,老张的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。2007年10月的一天,老张郑重其事地跟儿子谈了一次话。
同期:张国良:我就说,你看现在空竹已经做到这种份上了,老爸都快六十了,我说我还能做多少年啊?将来以后空竹你得往下,现在不是你个人想做不想做的了,是你必须做的事了。你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空竹制作的传承人,你没有权力说明天我不做了,我改行了,我不做了,那是不可以的了。
解说:张国良没有想到,听完他掏心窝子的一番话后,儿子竟然十分痛快地答应了。
同期:张国良:他说这你放心吧,将来以后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干,我什么时候回来。
解说:虽然有了儿子的保证,张国良的心里还是不太满足,不仅开始广收徒弟,
倾囊相授,还跑到学校教小朋友制作空竹。
同期:张国良:因为传承不是一个人的事,要有很多人。因为我这个人跟别人想法不一样,我现在恨不得教会更多人做会空竹。甚至来说我可以让他自己旁边再开厂子都可以。
解说:如今,张国良的空竹作坊一年能有20万的产值,空竹的品种多达数百种。三代人的传承,十几年的辛苦和坚持,张国良终于让古老的空竹制作再次焕发了新的青春。2007年清明,张国良给父亲扫墓时,把一个精心制作的空竹,搁在父亲墓前?罩裆峡套牛焊行桓盖状业氖忠。
同期:张国良:父亲您传给我的手艺,我继承了,我没把它丢失。这也是对我父亲的一种思念,让他也安安心心的,他这个手艺呢没有丢,我给传下去了。
主持人: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,许多古老的传统手工艺都已处于濒危状态,一旦失传便难以挽回和再生。幸运的是张国良跟上时代,十九年的追求,十九年的坚持,十九的年的期待,传承了三代的老手艺,张国良不仅坚持了下来,而且完成了手艺的传承和创新。其实成功不仅仅需要幸运更需要坚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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