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文顺先生,北京市曲艺团第一科学员,师承佟大方先生,后跟随架冬瓜先生学习滑稽大鼓。
退休后与郭德纲搭档表演传统相声,并于1996年和郭德纲、李菁一起创办了北京文记德云曲艺研习社(德云相声艺术研习社),后更名为北京德云社。他和郭德纲、李菁是德云社最初的三名演员,共同经历了德云社蛰伏时期的多年艰辛。
2003年9月,张先生因食道癌入院手术,身体恢复后,再次登台演出。
3年后,病情复发并致癌细胞转移,引发声带麻痹,此后,不得不在家休养。
2008年下半年,张先生病情加重,再次住院治疗,于2009年2月16日凌晨5时25分在北京市中医院去世,享年71岁。
多年来,他发掘、保存、上演了很多濒临失传的传统单口相声,更是国内少有的灵活掌握“小八大棍儿”段子和“把点儿使活”技巧的表演艺术家之一。
2008年11月,张先生70大寿,同时摆知(摆知:相声行话,指拜师收徒仪式)收徒。
接受采访时,有记者问:您给郭德纲捧哏,现在他红了,您还默默无闻,没有过不平衡吗?
此时的张先生已经因癌症导致声带麻痹,说话甚是吃力,用气声说,“总得有人牺牲,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老头儿。我乐意给他做台阶,他蹬着往上走,我高兴!敝谌私孕。
如今,张先生故去。德云社后台并排供奉着郭德纲的师傅侯耀文、相声的鼻祖东方朔,以及德云社的创始人之一张文顺。郭德纲说,没有张文顺,就没有德云社的今天。
照片里的张文顺,西服、白衬衫,金丝眼镜,偏分头,牙齿洁白整齐,两眼弯弯,笑得慈祥。
热情老头享受生活
张先生喜欢涮羊肉,他自己又不会做饭,因此多了下馆子的理由。郭林家常菜的一家分店就在他家附近,他是常客。
张文顺幽默随和,乐于享受生活。他好酒、好穿、好下馆子、好泡澡。
张先生顿顿饭离不开酒,酒量更是不一般,56度的二锅头,一次能喝七八两,下酒菜有时是羊肉串、爆肚、卤煮,有时是花生米和月盛斋的酱牛肉。
外孙宁云祥第一次沾酒,也是因为他。
多年前,一次过年聚餐,张先生用筷子沾了酒给年幼的外孙尝,“别看我那时候小,可我到现在还记得!
张先生喜欢涮羊肉,他自己又不会做饭,因此多了下馆子的理由。郭林家常菜的一家分店就在他家附近,他是常客。赶上哪家的菜做得对口味,他还呼朋引伴一起去吃。
中午吃完了饭,张先生总要去泡个澡,一泡就是一下午,那叫一个“美”。后来,他干脆自己经营,地点是在航天桥附近,名字叫水鱼城。楼上是饭馆,楼下是浴池,算是投其所好,后来,水鱼城转了出去。他到处联络,把伙计安排在天坛南门的一家浴池工作,见到他去泡澡,伙计总要喊上一句“张经理到”。
张先生好穿,要穿得体面,还要会搭配。
上身休闲装,下身西裤,脚蹬皮鞋,他的衣服全都干净妥贴,穿在身上,绅士一般。哪件上衣配什么颜色的裤子和鞋子,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讲究,对家人也有要求。
“爸爸会跟我说,你今天的头型不好看,或者,今天这件衣服不好看,以后别穿了!迸诺卵嗷匾。
执着老头心系相声
最艰难的岁月里,是张先生给郭德纲和德云社最强有力的支持,“印象深刻的一次,台上14个演员谢幕,台下只有6个观众,票钱总共60块,大伙怎么分?”
张文顺出身大户人家,原是北京大栅栏金店张家的少爷。
新中国成立后,家道中落,他转而求学考上了师专,却因为对相声的热爱,转而进入曲艺团学员班,“都说艺人不受待见,可他觉得只要喜欢就要去做,在那个时候,不上学搞曲艺,算是破天荒。”
在曲艺团里,张文顺是大师哥,年龄比团里的学员大七八岁,他勤奋、用功,学得好说得好,大家都服他。不过,他却因为脾气倔,谈恋爱违反团里的规定,还不服管,最终离开曲艺团。
他总得生活。半夜,他守在街道边,等着收土车来,把各家放在门口的脏土一桶一桶往车上倒;他去给人家当锅炉工,添煤、铲灰、卖大力气……
可这些年,他从来都没放弃过相声,还经常参加各类演出,即使生病也会坚持,他说,无论在哪演,都要卖力气,要对得起观众。
1996年,退休后的张先生认识了郭德纲,他一眼便看出郭德纲身上的潜质。
“你知道张先生为什么能陪你到今天,是因为他知道你肯定能成事!闭畔壬ナ篮螅戏补蟾嫠吖赂。
张文顺力挺郭德纲,和李菁一起创办了北京文记德云曲艺研习社(德云相声艺术研习社),就是现在的德云社。
“德”字不仅取自郭德纲的名字,还因为张先生的子女是“德”字辈,而云,取自郭德纲的头一科徒弟!八钦娴陌盐颐嵌嫉背勺约旱暮⒆永纯创,我们都很珍惜师傅给我们的这个‘德’字!闭畔壬耐降艿说掠滤。
最艰难的岁月里,是张先生给郭德纲和德云社最强有力的支持,“印象深刻的一次,台上14个演员谢幕,台下只有6个观众,票钱总共60块,大伙怎么分?”
张先生不为钱,甚至是赔着钱办德云社,他深信相声有需求、有观众,就算一时“见不着亮儿”,他也相信德云社和相声有振兴的一天。
“那个时候,我没有退路,必须得拼下去,可是张先生在圈子里德高望重,他本没有必要为我去得罪人”,郭德纲说起德云社刚有起色时被圈内人排挤,那时,张先生已经查出身患癌症,“他说‘我找他们评理去,再不许有人害谁’!”
慈祥老头严管徒弟
徒弟张德武说,“很少听他夸我,他会指出我的不足,告诉我该怎么演。他说,在台上要卖力气,要对得起观众的票钱!
徒弟张德武记得师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:走吧。
那是张先生去世前的几天,晚上10点半演出散场,张德武直奔医院看望师傅。张先生用口型问他:演得怎么样?返了几回。空诺挛涠允Ω狄灰换惚,最后,张先生说:“走吧!薄笆Ω抵牢彝砩涎莩隼郏奶畚,是让我早点回去休息啊!闭诺挛渌。
很多时候,为了能让师傅看到自己的演出,张德武将表演实况录下来给师傅看,听他指点,“很少听他夸我,他会指出我的不足,告诉我该怎么演。他说,在台上要卖力气,要对得起观众的票钱!
徒弟邓德勇早先是票友,与张先生相识多年,10年前曾提出拜师的想法,张先生没应,他的理由让邓德勇感动至今,“他说,我不是不收你,是我名声没这么响,怕把你耽误了。”
此后多年,即使没有拜师,邓德勇却也从张先生那里学到不少经验!靶欣镉谢八怠嵋欢Ы,不舍一句春(春:经验的意思)’,张先生却从来不吝啬教给我!
去年下半年,张先生再次入院,邓德勇前去看望,进门后,张先生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:“我收你了。”
体贴老头最爱热闹
女儿张德燕说,爸爸在哪,哪就热闹,哪就有笑声。而这些包袱也都被张先生一一收集起来,用在自己和徒弟们的相声段子里。
张文顺最喜欢一家子人聚在一起的热闹劲儿,逢年过节,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总要找个饭馆包间一起聚聚!袄岩萌饶,看到大伙在一起,他就特高兴”,外孙宁云祥说。
生活中,张先生随处“抖包袱”,脑筋转得比年轻人都快。女儿张德燕说,爸爸在哪,哪就热闹,哪就有笑声。而这些包袱也都被张先生一一收集起来,用在自己和徒弟们的相声段子里。
“很少见他皱眉”,去世前两个月,他还跟家人说起,等病好了,还要回去登台。
今年农历新年,一家人陪着张先生在医院过了年,吃了他最爱吃的涮羊肉,还买了啤酒,“可他吃不下,疼,酒也是看着我们喝。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他就很开心。”
顽强老头笑对病魔
住院期间,谁去医院看他,他都是乐呵呵的,“能看出来他是忍着病在跟我们开玩笑、抖包袱,看得我们心疼!币遄痈叻逅。
2003年,“非典”刚过,张先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,吃饭时吞咽困难,还总背痛。
去医院检查的路上,他对女儿张德燕说:“你得有心理准备,我得的是癌症!痹矗畔壬哉兆乓绞,对自己的病已经提前有了了解。检查结果的确如此。张先生问女儿:“我猜得没错吧?”
当年9月,张先生接受了手术,术后恢复良好。3年后,癌细胞转移,他在台上演出时失声,不得不再次入院治疗!暗恢倍宰约河行判,觉得还能出院!
住院期间,谁去医院看他,他都是乐呵呵的,“能看出来他是忍着病在跟我们开玩笑、抖包袱,看得我们心疼!币遄痈叻逅,“可他一开口就露馅了,声音沙哑,没有底气!
2003年生病前,身高1米73的张先生,体重80公斤,手术后,60公斤,去世时,只有45公斤。
北京电台主持人大鹏回忆起当初张先生说起自己的病,仍感怀不已。
“张先生哑着嗓子用气声说‘吃什么药也没用了,我还一直当息肉、喉痹治呢,闹半天又是癌,这回跟上次不一样啦,大夫都说了,干这么多年,两种癌都犯在一人身上,他都没见过’说这话时,言语间带着几分笑意,脸上更是透着股自豪,好像为自己的病让大夫都长了见识而感到骄傲一样。”
张先生最后一次登台是在2008年11月7日的摆知仪式上,在后台他一直吸氧,出场前,他拔下氧气管,不让人搀扶,像从前一样“小跑”着上台,如同换了个人一般,台下知道他病情的观众,不少都哭了。
演出结束,他刚一到后台,就瘫倒了,“他是把他所有的力气,都使在台上了。”
去世前,张先生无法发声,用笔和大家交流,他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圈,中间点了一个点儿,大家明白了,那个“点儿”是郭德纲,老爷子希望德云社要办大,要团结。
去世前的晚上,张先生在本子上写:“我的时间不多了!弊樟璩5时25分,张先生溘然长逝。
本报记者 安颖
没有张文顺,就没有德云社的今天。
———郭德纲
总得有人牺牲,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老头儿。我乐意给他做台阶,他蹬着往上走,我高兴。
———张文顺
你知道张先生为什么能陪你到今天,是因为他知道你肯定能成事。
———孟凡贵
行里有话说“宁舍一锭金,不舍一句春(春:经验的意思)”,张先生却从来不吝啬教给我。
———徒弟邓德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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